花鳥楓月

*无cp

*尝试了一下原作风的推理轻喜剧，6.6k字左右

*可以当冬夜海鸥那篇的前传看→在冬夜，如果灰色的海鸥去看海 

*为了看大学生高明带熊孩子，所以加了很多私设

*虽然想写成正经的东西，但最后还是变成了相声文学

  “零呢？”

  高明拎着从便利店买的零食往海滩走，隔着老远就看到遮阳伞下景光在专心致志刨贝壳，而本应该坐在他身边的降谷零不知道跑到哪去了，只留下一个浅浅的沙坑和荧光色的冲浪板。

  “咦？”黑发少年抬起头，四处看了一下，“刚才还看到他的。”

  高明无奈地叹了口气，

  “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哥哥去便利店之后几分钟的样子。”景光接过高明递给他的可乐，有些苦恼地皱眉思索着。

  “他应该是去洗手间了吧。”景光抬起头，推测道。

  “不可能，那我出来的时候会迎面碰到他，便利店有南北两个门，从海滩到洗手间穿过便利店是最近的路。”高明下意识在脑子里进行了一番周密的推演——冲浪板还在原地证明他应该没去危险的深水域，没有告诉景光要么是想给景光看什么东西要么是被完全吸引了注意力——而高明的潜意识已经飘到夏季溺水、绑架犯以及如果零实施了民事侵权行为他要不要承担赔偿义务。

  大概是需要的吧……高明清秀的脸上难得露出了显而易见的愁容。

  “哥你不用担心，零很聪明的，哇，你居然还买了不二家的棒棒糖。”景光扒拉了一下塑料袋——他已经学会了适时为他的好朋友说话。

  他以为哥哥是在担心零的安全，从来只有零骗别人的份，没有那小子被骗的道理。

  “况且我们今年春天已经升国中了，不是小孩子了。”

  “哎呦。”景光结结实实吃了他哥一个爆栗。

  “如果再等一会儿他还不出现，我们就去海岸管理处广播了。”

  高明面无表情地盘腿坐在遮阳伞下的阴影里，白皙的手指好几次才拉开饮料拉环。橙色的菠萝沙滩裤和蓝绿的椰树花色T恤让他难得像个年轻人——这身是景光逼着他从海边的商店街买的，理由是没有人会在沙滩上穿正经白衬衫。

  

  “这里，零！”景光眼尖地看到人群中那个巧克力皮肤的少年，他站起来激动地招了招手。

  穿着黑色短裤的降谷零拎着红色小桶大步跑了过来，他和景光正是抽条疯长的时候，裸露的肩膀已经有了赏心悦目的肌肉轮廓。

  “高明哥很担心你的。”景光马上替他哥把话说了。

  “啊。”零后知后觉反应了过来，看向一旁的青年，有些不好意思地抓了抓浅金色的乱发，“抱歉，我刚刚看到那边有人在抓螃蟹。”

  “你抓到了吗？”景光的兴趣立刻被吸引了。

  “这里，三只。”零把小桶递上前。

  “哇……”景光很捧场地发出了感慨，“那边还有吗，我也——”

  “咳咳。”高明提醒已经玩疯了的两个幼稚鬼，“我说，差不多该收拾收拾吃午饭了。”

  “您……是从长野县来的？”突然，一个男声打断了三人的交谈。

  高明扭头看了他一眼，有些疑惑地礼貌点了点头。

  “啊，真是太冒昧了，我刚刚听到这个小孩子把‘棒棒糖’叫‘冰柱’，是信州的说法……”年轻的男人顶着三个人探究的目光，尴尬地挠了挠头，“我也是长野人……”

  “那真是幸会。”高明没搞明白对方的来意，还是顺着他的话接了下去。

  “所以，您可不可以帮忙给我拍一张照片呢，我是一个人来旅行的……”男人问道。

  “啊……好……”高明接过对方的数码相机，连着拍了好几张。

  “真是非常感谢，你们是兄弟三人吧，需要拍合影吗？”

  高明看向旁边坐着的两个男孩，用目光征求了一下意见。

  “好啊！”景光来了兴致。

  “我无所谓，都行。”零有些别扭自己突然多了两个兄弟。

  “好，笑一下。”青年摁下了高明相机的快门。

  “如果要吃午饭的话，商店街有一家叫金月的餐厅，海葡萄和岛豆腐料理做得很棒。”他笑着跟离开的三人挥手道别。

  说来话长，这次冲绳之旅的发起人是高明，他去东京上大学后跟景光见面方便了许多，正好趁学校放暑假想带着弟弟出去玩一玩。虽然收养景光的亲戚是很和善亲切的一对夫妇，但高明还是觉得让景光偶尔换换环境有一定的好处。

  但高明远远低估了友情在景光心里的地位，当他安排的冲绳之旅跟两个少年约好的露营钓鱼冲突的时候，景光犹豫了很久问高明可不可以推后一周。

  “那你问一问降谷同学愿不愿意跟我们一起来冲绳。”高明聪明的脑瓜想出了这个双全的策略，而结果就是两个熊孩子绝对有1+1大于2的效果。

 

  “我不想吃苦瓜。”

  三人坐在沙滩附近的餐厅里准备点菜——当然不是那个陌生人推荐的什么金月——景光熟练地拿过菜单，吐槽道。

  高明正在相机上看刚才三人拍的合影，听到“苦瓜”这个单词，舌尖一阵发麻。昨天他们兴致勃勃一人要了一份当地特色的苦瓜炒香肠，最后三碟子苦瓜大半进了高明的肚子。

  “这个是什么？”零念出饮料一栏里那个片假名组成的奇怪单词。

  “这个是酒，等你到了我这个年龄再说吧。”高明根据上下文推测出了含义。

  

  吃完饭两个初中生的脑袋就一点一点地，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高明既好气又好笑，上午这俩人一个比一个疯，降谷的运动神经出人意料得好，冲浪玩得不亦乐乎，景光也跟着他闹了几次，最后学得像模像样，就是苦了高明一直怕两个人溜出自己的视线。

  看样子下午是不会想出去了。高明松了口气，结完账带着两个哈欠连天的孩子回了酒店。

  但，并没有像高明预想的那样，这两个孩子乖乖回房间休息，留他独自一人一边喝红茶一边在露台欣赏海面落日——就在高明掏出手环准备开门的瞬间，景光突然“啊”地叫了出来。

  “怎么了？”零和高明不约而同看向他。

  “我从中午就觉得有些奇怪。”景光不好意思地说道，“就是给我们照相的那个男人啦。”

  “嗯？”高明感到些许惊讶。

  “他明明说自己是一个人来的，但他的门钥匙手环是双人间。”景光把自己感到的这点违和说了出来，“还跟咱们住在一个酒店。”

  “什么嘛，我早就注意到了。”零不甘落后说道。

  高明带上门，看向两个坐在床沿上小大人一样的男孩。

  “还有什么？”叹了口气，问道。

  “还有就是我说棒棒糖的时候明明是零回来之前的一段时间，说明他一直在观察我们，至少在听我们说话。”景光补充道。

  “高明哥给他拍的第一张照片数码相机编号是0001，也就是他来旅游一张照片都没拍，顺便，那个人信州话说得太蹇脚了。”零抱着胳膊，不屑地说道。

  “你又不会！”景光觉得他实属精神长野人。

  “废话，跟你们两个说得不一样不就是不对劲吗。”

  高明无奈地开口：

  “可以了，两位。”

  “那不如我们去调查吧！”景光“咻”一下站了起来，眼中毫无困意。

  二比一，高明无奈地拿上门卡，跟着两个精力旺盛的初中生又一次出门了。

  

  “首先是前台。”降谷零虽然嘴上说着无聊，但行动起来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很快就投入了状态，“先问问前台有没有一个人来却定了双人间的人。”

  “我去吧。”高明认命地主动提了出来，因为目前这三个人里现在形象比较靠谱的也只有他了——如果不看他的橙色短裤和花衬衫。

  “确实是有呢。”前台接待员想了想答道。

  高明用的询问借口是海滩上跟那个人相互拿反了相机，对方不疑有他，很大方地回答了。

  “那位先生入住的时候还带了一个很大的方形背包，大概到他肩膀的位置吧，所以我印象很深。”

  “我记得那个男人跟哥哥差不多高……”景光听后沉思道。

  “虽然知道了他的姓名和门牌号，但不能贸然上门。”高明皱了皱眉头，凤眼里闪过一丝疑虑的光，如果刚才他还是陪两个少年玩推理游戏的心态，现在这位东大高材生也有些困惑了。

  “那个人还提到了什么餐厅……”零低头想了想，决定换另一个入手角度。

  “是叫‘金月’吧。”高明记得很清楚，这个充满古意的名字在这个度假城市显得格外奇怪。

  

  “一个男人？”下午店里只有零星几个店员在偷偷打瞌睡，但高明一行人还是被客气地接待了。

 “黑色板寸，年纪三十岁左右，跟我哥哥差不多高，戴着方眼镜，有点胖，圆脸，应该没有背包，只随身带了一个数码相机。”景光描述出了大致的样子。

  “有哦。”后厨的帘子突然被拉来了，一个系着蓝围裙的中年大叔走了出来。

  “昨天有一个跟你说的很像的男人，他点了一份炙热咖喱饭套餐，结果一边吃一边哭……服务生以为是做得太难吃了，还特意问了我一句……”厨师觉得自己做料理这么多年的尊严受到了挑战。

  “哭？”

  对方的口音很重，高明听到这个词有些意外。

  “只点了咖喱饭，没有点海葡萄和岛豆腐？”零发现了这个奇怪的点。

  “虽然都是本店特色，但他确实只点了咖喱饭……”厨师很确信。

  “推荐给别人自己明明没有点过的菜……那还有一种可能。”高明沉吟道，“他是这家店的常客，很熟悉菜单。”

  “那个……如果是来过很多次的客人的话……”一个服务生怯生生地插话道，“说不定会留下照片的。”

  靠近街道一侧的墙壁上贴满了照片，都是来店客人的留影。

  老板非常喜欢通过这种方式找寻成就感。

  “这张——”三人很快发现了一张挂的位置很靠上的合影，一共有五个人，其中右下角的男人跟他们上午碰到的长相十分相似。

  “还挺瘦的。”零客观地评价道。

  “这像是朋友聚会。”高明仔细端详了一下，“或者，同好会。”

  景光黑色的脑袋凑了过来，

  “这个人身边的姐姐脖子上有戴什么东西的样子，好像是四个亮晶晶的点。”

  “是十字架吧。”零也看到了。

  那张照片表面泛黄，模糊到已经看不出细小的吊坠的形状，只能依稀看到四个白点，后排的一个男人胸前别了一个像漏斗一样的夸张挂饰，高明顿时了然，把这张早就褪色的照片重新贴了上去。

  “说到冲绳，你们第一反应是什么？”高明决定给他们一点引导。

  “大海？”景光迅速答了出来。

  “嗯……鱼？”零很不走心。

  “提示是这家店的名字。”高明微微一笑，“抬头就可以知道答案。”

  “是星星吧。”零恍然大悟，“景光，那个有四个亮点的东西不是十字架，是南十字星。”

  “我想起来了。”景光也反应了过来，“之前有读过科普，冲绳有几个离岛是全日本唯一能看到南十字星座的地方。”

  “高明哥看到漏斗一样的吊坠就想到了吧，那是猎户座的形状。”零抬头看向那张照片。

  “所以，这五个人都是天文爱好者。”高明觉得他们的好奇心应该差不多消磨殆尽了，“今天那个人，大概是自己来看星星的，其余的事情，也跟我们没关系了。”

  “我还是不明白。”

  亚热带的阳光到了日落时分已经不再毒辣了，高明带着两个少年坐在路边的篷子下吃芒果冰沙，最右侧的景光冷不丁来了一句。

  “不明白什么？”零叼着小木勺，含糊地问道心神不宁的景光。

  “就是，为什么他会哭呢。”

  “那个男人吗？”零眯着眼，咽下一口芒果，“谁知道呢。”

  “你看，他在这张照片里明明笑得很开心。”景光趁高明在眺望远处的落日，悄悄把数码相机拿了出来，把自己偷拍的照片给零看。

  “喂，你——”零对好友这种行为很无语。

  “不过……如果把这张照片拿远了看，确实有些微妙的不协调。”零瞥了一眼，也感到了不对劲。

  “是距离。”景光把自己的发现指给零，“你看，这个人跟挂十字星吊坠的姐姐，身体都下意识地向对方靠近，所以这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比其他人都要近。”

  “难道跟这个女人有关……”零皱着眉头，有些气恼地抓了抓头发。

  “只是我的推测而已……我感觉抓住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景光叹了口气，不小心摁了后退键，屏幕上立刻显示了他们白天拍的那张合影。

  “说起来，白天我们跟他照片的背景是不是差不多啊。”零突然问道。

  “嗯……应该吧……”景光想了想。

  “唔……”零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把快化了的冰沙一饮而尽。

  如果用一个词来形容高明的这一天，那只能是“身心俱疲”，先是在海滩上看管两个像脱缰的野狗一样精力旺盛又来去无踪的少年，接着陪他们玩了一下午推理游戏，最后晚上在山脚下看了烟火表演，但就算高明有绝顶的头脑，也不会料到今天最惊险的考验还没有到来。

  “啊，你们终于回来了，你们下午一直在找的人不久前回来了一趟又背着包走了。我担心你们还没换回相机……”前台的小姐有些不好意思地拦下了高明一行人。

  “没关系的……”高明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已经解决了。”

  “呃……”她沉吟了片刻，“他心情像是很好的样子，还跟我打招呼说什么‘今天是我最后一次一个人来冲绳了’，但他又没退房，我担心你们找不着他……不过既然已经解决——”

  前台小姐目瞪口呆地看到面前的年轻男人瞬间变了脸色，三个人还没听她说完就又转头冲了出去。

 “是望远镜，那个包里装的是望远镜！”景光一边往海滩跑一边向身后的两人喊道。

  “你们要去哪？”高明虽然有了最坏的猜测，但没想到这两个人比他反应还激动。

  “灯塔！”景光和零异口同声地喊道。

  “白天他拍照的那张背景里，有一个废弃的灯塔。”零一边跑一边给在后面跟得吃力的高明解释。

  “如果他是背着望远镜寻找高处，这附近只有那个地方不会被地面灯光影响。”景光补充道。

  很快三人跑到了灯塔下，站在底部，远处看不算多高的白色建筑在眼前高不见顶。

  “果然，没有锁。”零检查了一下入口。

  “快上去。”景光二话不说拉开了门。

  高明好不容易喘匀了气，进去就看见了螺旋状的楼梯，他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

  “拜托你们了。”

  等高明好不容易爬到顶层，就看到零和景光一个绊住那个人的左腿，一个摁着右肩，死死地不让那个男人靠近环状露台。

  “我觉得我们有什么误会！”男人看到高明如同看到了救星，喊得震天响。

  

 “你们以为我是想跳下去？”他不可置信地指着自己。

  “那‘最后一次一个人来冲绳’很有歧义啊。”景光解释道。

  “那是因为我要向女友求婚，以后就都是两个人来了。”男人不自觉地露出幸福的微笑。

  “那为什么吃咖喱的时候会哭？”这是高明最不解的地方。

  “我怕辣又猫舌，那个炙热套餐就是字面意义的超辣咖喱……”男人不好意思地说，“它家新换的厨师太可怕了。”

  “你今天不会在彩排求婚流程吧……”零想通后心里一阵无语，“提前女友一天到达目的地，选纪念照的地方，预定餐馆，找合适的登高观星点，当然看的是她最喜欢的南十字星……如果我没猜错，你女友应该是长野人……”

  “这些……你们怎么会知道……”男人有些惊恐地看着他们，他就着朦胧的星光，突然觉得他们十分脸熟，“话说回来，我们是不是见过？”

 “道，歉。”高明左右手把两个男孩子的脑袋一摁。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男人听完前因后果，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转头向高明说道，“你这两个弟弟还真是厉害。”

  “实在是不好意思。”高明一个宠辱不惊的人少见地感到了尴尬，脸上微微发烫。

  “不过，既然来了，就一起看看星星吧。”男人调试好了望远镜，邀请道，“这样的星空可是很难得的。”

  高明有些困倦地倚靠在墙上，看着景光和零围在望远镜旁，嘴角不自觉勾起了一个笑容。

  “哥，你快来看，是流星！”景光激动地向他招手。

  “啊……跑掉了……”

  高明走过去的时候景光失望地叹了口气，似乎在嫌弃他走得太慢。

  “别担心，还会有的。”高明开口安慰道。

  果然不一会儿，又有两三颗暗淡的星点划过天际。

  “你们许了什么愿？”景光转头问道。

  零“切”地发出一声鼻音，

 “那种东西不管用的。”

  “如果真的可以实现愿望。”高明像是开玩笑的口吻，“我倒是希望，如果上天注定你们有猫一样的好奇心，也能给你们九条命。”

  也许是早慧的原因，高明从小就有超乎常人的洞察力和直觉，作为关切他们的兄长，冷眼看着的这几年，他心底时不时会涌上一种让自己不适的预感。他不是个迷信的人，但他相信自己的潜意识作出的推论。

  景光点点头，大概没理解什么意思，目光中一片澄澈。反而零意味深长地看了高明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想的是以后每年都能像这样出来玩。”景光大方地说道。

  “这个跟我们说更管用吧。”高明看穿了他那点小心思。

 “零君呢？”高明很好奇这个有个性的孩子会有什么愿望。

  “我…没什么特别的。”零有些别扭地避开高明的视线。

  ……

  “高明，高明！”

  沉浸在回忆里的诸伏警官被同事叫回了现实，大和敢助对好友的走神有些不满。

  “你再神游会错过流星的。”他提醒道。

  “对啊，好不容易我们出来休假，还赶上英仙座流星雨。”由衣笑着说道，“高明有什么愿望说不定会实现呢。”

  “这个就算了。”高明眼中的失落一闪而过，他仰头看向深蓝色的夜空，“流星是不会实现我的愿望的。”

  明明是夏末，他却觉得山林里有些冷，又像是安慰自己一样自言自语，

  “一个都没有。”